完美的一天（我终于写完了！）
BY愚人之旅
咪呜咪呜，之前因为生病和卡文各种原因拖到了现在~虽然实际上自己也不太满意，但是我没有坑！真是可喜可贺~
特别鸣谢：在此感谢我的固定队队友们，卡了两周同一个机制，让我想出了这个玩意儿~
早晨，一阵铃音将克莱恩从美梦中唤醒，他向声音的来源摸索着拿过手机，距离八点半的闹钟响起还有整整五分钟，而叫醒他的罪魁祸首的大名此时正出现在手机屏幕上，他伸手划过屏幕，对方欢快的声音就从话筒传了过来。
“早上好克莱恩，今天又是新的一天，我大约还有二十分钟能到你那边哦。”
克莱恩为自己男友的心血来潮感到有些头疼，却也不好驳了对方的兴致，脸上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你知道我今早原本打算去公司一趟的，对吧？”
“我知道，去取存着资料的移动硬盘嘛。”话是这么说，伦纳德可没有展现出一丝一毫的歉意：“现在还是假期，工作这种事情稍微放一天也没关系吧？只是今天的话……”
克莱恩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日期，眉眼间不经意带上了些温和的笑意：“好吧，只是今天。”
挂上电话，克莱恩又缩回被窝里，在十几秒的沉默之后最终还是决定翻身起床。
当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时，克莱恩正身穿印满小猫图案的家居服在盥洗室洗漱。他花了三秒钟时间抹了抹头顶翘起的发梢，然后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不顾嘴里满是白乎乎的牙膏泡沫开口：“啊，你先随便坐，我马上就好。”克莱恩模糊不清地说着，身影又缩回门内，接着陆续响起了水声。
他清理好自己，擦上面霜，末了还拿起了一小瓶香水在手腕和耳后轻点几下，清幽的香味顿时萦绕在他的身边。做完这一切，他再次看了一眼镜子，在确保万无一失后才离开盥洗室，径直走到餐桌边坐下。
“天气干燥，要记得护肤。”伦纳德将属于克莱恩的那一份早餐推到他面前。
“记得记得，”克莱恩特意向伦纳德旁边凑过去，“不信你闻闻？”
见对方不再有异议，克莱恩拿起一份馅儿饼大咬一口，咀嚼几下之后再配上一口甜豆浆，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然后他抬起头，看到伦纳德正用一种复杂的神情看着他，笑意中带着点……慈爱的光芒？
“嗯？你盯着我干嘛，”克莱恩被这凝视的目光看得有点脸颊发热，“我脸上有东西？”说着他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
“不，没什么，”伦纳德垂下目光，“待会一起去超市吧？看看晚上想吃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反正都是我做饭。”
早餐在温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克莱恩回到卧室换上了外出的服装。他在一件件以黑白色系为主的衣服中最终挑选了一件与伦纳德今天的穿着同款异色的卫衣，又在犹豫了几秒钟之后在外面加上了一件短外套。
时值二月，气温回暖，玉兰长出一粒粒带着绒毛的花苞，一些心急的已经绽开花瓣，像一片轻飘飘的云朵点缀在枝头。阳光穿过薄雾留下一片片明暗斑驳的光影，春天已然穿过冬日寒冷的帘幕，整个城市都在这融融春光中逐渐苏醒，散发出早春的活力。
克莱恩和伦纳德并排走着，两人心情愉悦，一边商量着采购清单，一边不紧不慢地走向最近的综合超市。
两人在九点五十分到达了超市门口。随着玻璃门自动开启，一阵让人耳熟能详的音乐声飘扬而出，目所能及处都是红红火火的装饰画，一切都在向来人展示着节日的喜庆。不过与空气中聒噪的气氛相反的是，并没有多少人在超市中采购，大概是因为春节刚过，大部分人还处于长假的闲散中。
克莱恩倒是丝毫不在意周围的冷清，人少正好清静些，他推着购物车走进超市，却听见身旁的伦纳德跟着广播里唱起了“过年金曲”，克莱恩好笑地瞟他一眼：“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唱这些歌？”
这个人不仅没有觉得尴尬，反而跟着节奏摇摆着身体，唱得越发起劲，“嗯，听多了就会了。你想听哪一首？支持现场点歌哦。”
“光是广播就已经够吵了。”克莱恩话语里带着几分揶揄，嘴角却挂着笑。
他们穿越过门口装饰华丽的促销区，走到蔬果生鲜的区域。
克莱恩挑选着货架上的食材，仔细对比着不同价格之间食材的差异，思考着晚餐的菜色搭配。伦纳德就在离他不太远的地方，但注意力似乎不在货架上的商品中，只见他时而整理货架上的物品，时而帮助码货员扶住梯子，时而又向旁边的超市员工说着什么，一副和超市的人打成一片的样子。虽然没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但总显得和周围购物的人群有些格格不入。
伦纳德，你待会要是敢做出“像熊孩子一样把手插进散装的绿豆里”诸如此类事情的话，我对会假装不认识你，离你远远的！
克莱恩盯着自己有些活泼过头的恋人，生怕他再做出点什么更引人注目的事情，顺手把一盒包装好的番茄放进购物车里。
当一切采购妥当，克莱恩推着购物车向扶梯走去，只要从这里下楼很快就能到达收银台。
“克莱恩。”从身后传来了伦纳德的声音，他这次又看中什么了？
克莱恩有些无奈地停下脚步，在转身时悄悄翻了个白眼，只见伦纳德正站在情人节的促销货架前，两手各拿了一盒不同口味的巧克力，笑容满面的样子仿佛他才是超市的推销人员，“你喜欢哪一个，抹茶还是草莓？”
克莱恩的视线在量和巧克力间刚扫过一个来回，背后的自动扶梯突然发出了巨大的响声，被吓一跳的克莱恩急忙回过头，只见原本平整的金属踏板陷下了一块，露出了里面正在转动的机械齿轮。
差点就走上电梯的克莱恩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伦纳德却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果断按下了紧急停止按钮，然后他抬头对僵在原地的克莱恩笑了笑：
“幸好幸好，没有人在上面。”
在这个有惊无险的小插曲之后，两人总算是结账走出了超市，顺便在附近相熟的小店里解决了午饭，两人人手拎着一袋食材满载而归，好在回家的距离并不算远，步行回家的体力消耗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啊~累死了。”一跨进家门，克莱恩就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在脚边，整个人瘫倒在了沙发上，饶是初春的天气，这一番折腾下来也免不了要出汗。
“都说了平时要锻炼身体的，才爬这么点楼梯你就不行了。”伦纳德走到克莱恩旁边，弯腰正准备把地上的食材拎到厨房，却被一只手拦住了动作。
“谁说我不行了？”克莱恩一手提起一个购物袋就往厨房里走，“你今天可千万别插手，全都交给我就好。”说着，他强忍住想要休息片刻的冲动，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放入冰箱。
没办法，如果现在让伦纳德帮忙，那我准备的生日惊喜岂不是要被提前泄密了。
加油啊，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克莱恩先生！
克莱恩在心里为自己打气，然后略带心虚地窥探客厅内的伦纳德，发现对方完全没有起疑心的样子，反而怡然自得地将一双长腿搭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把腿放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克莱恩的错觉，总觉得今天的伦纳德格外粘人。
并不是说平时伦纳德表现得不够热情，只是他今天表现得太过明显，似乎一分钟也不愿意从自己身边离开似的。
明明告诉过对方只要在一旁休息就好了，但是伦纳德还是一刻不停地围绕在自己身边，就像一条绕着你小腿转圈的大型犬一样，让本来就狭小的厨房显得更加拥挤。
“克莱恩，需要我帮你洗菜吗？”
“那就麻烦你了。”
“克莱恩，我可以吃一个番茄吗？”
“吃，都可以吃！”
“克莱恩，为什么要把肉切成这样的形状？”
“因为这样才能入味……”
“克莱恩……”
这要是换做别人，克莱恩理应是会生气的，但是不知为何，自己在面对这个人时似乎有无穷的耐心，就好像两人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对彼此的脾气秉性早已心知肚明，所有的棱角都已经被磨合成契合的模样。心中满溢的情愫都化作灶台炉火的一缕炊烟，茶余饭后的一句谈笑，或是开启门扉的一把钥匙。
所以他只是微笑着回头看着倚靠在流理台前啃着半个番茄的恋人，西斜的阳光在他的侧脸投射下一片阴影，衬托得他望向窗外的目光越发明亮，厨房中的弥漫着的烟火气又给这份美带来了些许生活气息，少了些疏离。
也许正是这份每次回过头来都能看到对方的安心感，才是他对自己如此重要的缘由吧。
感受到克莱恩望向自己的目光，伦纳德也回望他，并附上一个发自内心的纯粹微笑。克莱恩觉得自己呼吸一滞，思维像被偷走几秒似的一片空白。
“嘿，克莱恩，你说我们现在这样算不算老夫老妻？”
什么玩意儿？在大脑理解这句话之前，身体就已经条件反射般僵住了。伦纳德你究竟是有多么随心所欲，才能面不改色地说出那么让人肉麻的话来！
冷静，如果恼羞成怒就遂了这家伙的愿，让他更加得意了！
“谁是妻，你是？”克莱恩故作冷淡地反问道。
“不要在意细节嘛。”
“厚脸皮。”克莱恩对于嬉笑着凑过来的伦纳德毫无办法，怪只怪自己当初怎么就看上这么个家伙了。
“有那个闲工夫讲怪话，还不如快点去整理餐桌，准备吃饭啦！”
“好，遵命。”
也许是今天的菜色是克莱恩特别准备，尤其合伦纳德胃口的缘故，这个家伙在吃饭的时候，嘴里的溢美之词就没停过，两碗饭都没能堵住这张嘴。
脸皮一向很薄的克莱恩被他夸得不好意思，只好埋头吃饭，看着一阵狼吞虎咽的伦纳德，又忍不住告诫对方：“晚饭别吃太饱，不利于健康。”毕竟还得留出点空间给晚上的蛋糕。
晚饭过后，两人一同收拾了碗筷，又分别去浴室冲了个凉，然后开始一起联机游戏，这是他们日常的夜间娱乐活动。
眼见时间逐渐接近深夜，克莱恩起身离开了客厅。
“嗯，困了吗？”伦纳德从游戏中抽出注意力，抬头看向克莱恩。
“不是，你不用在意我…我是说，你过五分钟再到餐厅来。”克莱恩说着，一边又回头看了几眼，确认对方没有跟来之后才悄悄溜进厨房。
他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一个八寸大小的蛋糕放在一边，再装饰上蜡烛，拿上餐具，之后把它们轻轻放在餐桌上。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抬头看了看还在客厅打游戏的伦纳德，满意地发现对方并没有偷看。
“好了，你可以过来了。”
听到招呼声的伦纳德立刻按下暂停。当他转过头，看到的昏黄的烛光充斥着小小的餐厅，周围熟悉的一切似乎都染上了回忆的颜色，显得沉静而又温馨。
他缓缓走向桌边，眼睛盯着散发出温暖光源的小小蛋糕，随着气流摇晃的烛光似乎也在他的眸子里染上了水色，让这双眼睛看起来愈发深情。
克莱恩有些拿不准对方的心思，于是开始小声絮絮叨叨解说着：“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哦，原本今天打算出门的所以昨天就提前准备好了，冷藏到今天正好。不过我也是第一次尝试做慕斯蛋糕，可能会有一些瑕疵……”
“这个蛋糕上的是小猪吗？还挺可爱的。”
“啊？”克莱恩被对方没头没脑的发言哽住了，一时间没搞清对方说的到底是什么，然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做的蛋糕。
“是兔子啦！”
这个笨蛋！
经过刚才一段对话，空气里漂浮着的一点不安也被一扫而空。克莱恩拦住了想要伸手偷吃巧克力的伦纳德，“等等，不先许愿吗？”
伦纳德满脸遗憾地收回手：“好吧，让我来想想…”
他凝视着烛光，神情逐渐变得沉静起来。沉默了几秒钟之后，伦纳德轻轻闭上双眼，无比庄重地将双手合十交叉抵到唇边，神情恬淡，那架势不太像在许愿，反而像是在向某个未知的神明虔诚祈祷。克莱恩被这份肃穆的气氛影响，也屏住呼吸等待着许愿结束。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一口气将蜡烛吹灭。
“好了。”
“许了什么愿望？”克莱恩取下蜡烛，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愿望能让人露出那样的神色。
“唔，还不能告诉你，”伦纳德拿起刀子，先把那个先前被误认的翻糖兔子拿了下来，然后将蛋糕切下两块，“不是都说，愿望一旦告诉别人就不灵验了吗？”
“那好吧……”
伦纳德看着有些失落的克莱恩，将手中的一份蛋糕递了过去，“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开心。”
“祝你生日快乐！”
当他们终于决定上床睡觉，时间已经接近午夜零点。
也许是因为摄入了太多的食物，克莱恩尚且全无睡意，他只是惬意地躺在床上，感受着身边人的体温徐徐传来，呼吸间能够嗅到对方的气息，让人感到无比安心与踏实。
克莱恩往身边让人舒适的热源挪了挪，开始任由思绪发散，等待睡意的降临。他想起今天早晨那个扰人清梦的电话，想起伦纳德神采飞扬地哼唱着小曲，还有夕阳映照下闪闪发亮的绿眼睛……他恍然间觉得如果能和这个人一起共度余生的话，好像也不错。
“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身边传来一声迷迷糊糊的嗯，伦纳德听起来就快要睡着了。
“如果这一天可以不用结束就好了！”
话音刚落，克莱恩感到身边依靠着的身体突然僵住了，就连惯常调侃的话语听起来都不再轻松。
“唔，也许你可以在下个月生日的时候许下这个愿望？”
“哈哈，开玩笑的，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做。”似乎是为了打消伦纳德的不安，克莱恩很快否认了之前的说法，“想象一下，如果每天都是‘今天’的话，那生日和节日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呢？‘唯一’是百分之百的美好，重复一次之后就变成了百分之五十，不论再美味的食物，再好看的风景，再动听的话语也会因为变得唾手可得而失去了意义。”
伦纳德并没有回答，黑暗中世界万籁无声，这份寂静衬托着墙上的老旧时钟的齿轮声显得格外清晰。
嘀嗒、嘀嗒、嘀嗒……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这一天就快结束了。
“克莱恩。”
“嗯？”原本以为对方已经睡着，却突然被叫大名的克莱恩被吓了一跳。
“你不是问，我许的愿望是什么吗？”
我不记得自己是第多少次开始这个同样的早晨了，自从记忆中第一次失去克莱恩的那一天起，到现在不知已经累计度过了多少时间，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三年，也许更久。
不过，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任何区别，因为再次睁眼醒来，时间总会回到同一时刻：
2月14日上午八点。
我无比熟练地整理好自己，在已经尽数穿过的衣服中随意挑选了一套。十五分钟后，我站在镜子前凝视着自己的倒影，在脑子中快速回忆了一下今天需要注意的事项，按照之前的经验准时走出家门。
这个时间出门可以花最少的时间排队，买到刚出炉的馅饼。
八点二十分，我到达了小店门口。在过去，我和克莱恩时常会在周末光顾这里，现在它还是如同记忆中一样受人欢迎。
“两份馅饼、两份豆浆，请拿好。”
“谢谢。”我接过食物，递上早已经准备好的零钱，展现出和往日分毫不差的亲和笑容。
我划开手机屏幕看了看时间，是时候得打电话叫克莱恩起床了。
在那之后我曾无数次地想，如果那一天我也能任性地打电话吵醒他，请他不要去工作，那么之后的一切是不是都不用发生？
就算是现在我也能清楚地记得医院里森冷的消毒水气味、白到刺眼的遮尸布、死亡通知书上熟悉的姓名。当时的我根本不敢相信克莱恩会这样轻易地离我而去，当我走进他租住的小公寓时，甚至还能闻到早上他出门前使用香水的余味，餐桌上他的马克杯里还剩下半杯水。我没有开灯，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四处徘徊，然后在厨房的冰箱里找到了他提前准备好的生日蛋糕。
那么多痕迹都向我彰示着克莱恩鲜活的存在，他怎么可能，连一声道别都不留给我，就这样永远离开了呢？
我将那个蛋糕取出来，借着窗外的街灯打量上面形态模糊的翻糖装饰，圆滚滚的样子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动物，我情不自禁翘起了嘴角。
回头可得好好问问克莱恩，这翻糖做的到底是什么。
在意识到某个事实之前，我从唇缝里已经尝到了眼泪温热微咸的滋味。
“多希望还能和你度过今后的每一天啊，如果这个愿望真的能实现，那该有多好。”当时绝望的我在心里许下了这样的愿望。
“早上好克莱恩，今天又是新的一天……”我重复着同样的问候，在听到对方有些无可奈何的声音之后，觉得回忆里那些萦绕着的悲伤情绪都被驱散了，抬头看了看今天明媚的阳光，继续向着克莱恩家走去。
现在再去回忆，我已经不记得那天晚上自己是怎样入睡的，但是当我第二天被闹钟叫醒，发现自己躺在自家的床上，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依然是2月14日时，我以为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
我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克莱恩的电话，听到对方被突然吵醒之后气急败坏地埋怨我，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随后出于谨慎考虑，我说服克莱恩今天不要去工作，他很快就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立刻赶到克莱恩家敲响房门，片刻之后门扉打开，露出了他睡眼惺忪的样子，我吻了吻他沾满牙膏泡沫的嘴唇，紧紧将他抱在怀里，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好隐藏住自己发红的眼眶。克莱恩被我的行为搞得莫名其妙，还数落了我不少，我表面上赔礼道歉，心里却高兴得不得了。
我当时以为一切只是一场梦，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因为一场飞来横祸，我再次失去了他。
当晚，伤心疲惫的我再次回到了这间屋子，抱着侥幸心许下了愿望，祈求奇迹能再次发生。结果如我所愿，当我睁开眼睛，时间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刻，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其实到现在为止，我也并不确定这一次次的轮回是否与我许下的愿望有必然联系，不过我也丝毫不敢怠慢，唯恐有一次错过就会永远地失去克莱恩。因为在这个过程中我慢慢发现，他总会在这一天中以各种方式死去，就像这个世界在努力修复一个叫做“克莱恩”的漏洞，只要他还存在，就有无数种方式在试图抹消他。
所以我只好不断许下愿望，在下一次意外发生前将其化解，才能让他在这个世界上多存在一段时间……
啊，一不小心有点走神了。
我得走快些，否则就没办法在同样的时间赶到克莱恩家了。真是麻烦，早知道有今天的话，开始就应该搬到一起住的。
我加快脚步，和往常一样在九点整到达了克莱恩家。为了不用麻烦他，我在最初的几次拜访之后就决定自己带着备用钥匙了。
听到我的到来，克莱恩慌忙从盥洗室探出头来：“啊，你先随便坐，我马上就好。”
我向他回以一个微笑，走进了这个比自己家还要熟悉的房间，经过客厅的时候顺手把插线板上的电源关上。我将早餐一一摆放在餐桌，然后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等待，淡金色的阳光照从窗外照射进来，就连空气都显得澄澈透亮。
我预感今天会是不错的一天。
虽然“今天”总在同一时刻开始，同一时刻结束，但其中间的过程也并不是完全相同的。准确来说，我是这个一成不变世界里唯一的变化，而我的行为可以影响这个世界里其他事物的发展。
我的目标一开始非常简单，就是让克莱恩尽可能地活下去。
如果今天他在这一个瞬间会遭遇横祸，那明天我就拖延片刻；如果明天这个地方将有一场意外，那么后天我就在意外发生前防患于未然……他的生命就在这一天天，一次次的轮回中延长着。
不过这些日子与其说是为了拯救心爱之人所展开的冒险，更像是将我最深切的悲伤剪辑成册，再在我面前反复播放的无尽折磨。
我见过他无数次的死亡，或安静或惨烈，场景和方式不尽相同，唯一的相同点只有作为见证者的我——同样的无可奈何，同样的痛彻心扉，这份痛苦似乎并没有因为次数的增加而有所减少。
可是每到轮回开始，克莱恩又将回到我的身边，依然保持着与过去无二的温和的神情，对于之前每一天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可怕经历无知无觉。理所当然的，他也不会记得我所有的关切和告白。
无论是欢欣还是眼泪，到头来只有我一个人默默承受罢了。
有那么几次，我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嫉恨他，我恨他为什么能坦然忘记之前发生过的一切，嫉妒他每天开始又是全新的一天，而我只能背负着昨日的悔恨和不甘独自兜着圈。
后来有一天，我终于成功了，我终于与克莱恩一起迎来了这一天的末尾。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我想象着在新的一天到来的特殊时刻，所有的魔法都会解除，马车变回南瓜，骏马变回老鼠。
我的心里久违地燃起了一丝期待。
可惜，这并不是一个童话故事，不存在午夜零点就解除的魔法。当我在第二天醒来盯着手机荧幕上的日期时，我心想：算了吧，何必再去担惊受怕，做着不知道结果的尝试呢？不如安心待在屋子里就好。
这时盥洗室的水声停止，我从自己的思绪中抽身出来，看到克莱恩梳洗好之后向餐桌走来，我随口提醒道：“天气干燥，要记得护肤。”
“记得记得，不信你闻闻？”他把脸颊朝我凑了过来，一丝清淡的香气从鼻尖划过，正是我去年送给他做生日礼物的那瓶香水。
老实说，克莱恩平时并没有出门使用香水的习惯，我一直以为这份礼物会变成压箱底的传家宝，没想到他会在今天特意使用它。
我一手托着脸颊，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克莱恩，他正专心品尝着早餐，微微鼓起的脸颊随着咀嚼的节奏轻微鼓动着，像仓鼠一样专心进食的样子相当可爱。他现在的样子，客观来说应该与之前没什么区别，但我总觉得他看起来比之前每天待在家里的时候要快乐得多。
决定留在家里计划比我想象中简单不少，我只需要稍微注意几个细节就能在毫无意外的情况下悠闲地度过一天。至于克莱恩，我并不用费多少口舌就能让他待在家里陪我，毕竟他从来不会真正拒绝我的请求。
我和克莱恩一起度过了一段平稳的时光。我每天会在固定的时间去找他，然后一起做一切想做的事情：打游戏、阅读、玩桌游、跑团，甚至奢侈地在床上赖上一天。我们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挥霍，日复一日，就像度过一个永不结束的假期。
但是渐渐地，想在家里找点新鲜事对我来说越来越困难，当你熟悉家里的每一本书籍，在游戏中获得每一个成就，记得每一次骰子掷出的点数时，真的很难再对任何一种娱乐项目提起兴趣。
那之后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煎熬。我开始在克莱恩说话的时候不自觉走神，在游戏等待的间隙感到烦躁，对于重复的各种细节失去耐心，虽然我很努力想表现出和平时毫无区别的样子，但是内心的焦躁却越来越难以隐藏。
而克莱恩，他一向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当他察觉到我的异样时，总会关切地问我发生了什么，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疑问。
难道我要告诉克莱恩，我早已对重复了上百次的日子感到厌烦，哪怕是你也无法重燃我对生活的热情吗？
我们开始出现冲突，有过几次激烈的争吵，每次冷静下来之后，我都会为自己的行为深深自责，于是我选择逃避，争吵后来逐渐转变为冷战。
直到某一次，当我再次压抑着不满，不自觉将目光投向窗外的时候，克莱恩叹了口气，对我说：“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不必勉强自己待在这里。”
我从未向他倾诉过这苦闷的来源，理应什么都不知道的克莱恩却精准地戳中了我内心的渴求。
我惊讶地回过头，只见他目光平静地看着我，那神情就像在放飞一只久居笼中的囚鸟。
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结果却要让克莱恩从此再不见天日吗？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残酷的事，竟然因为自己的软弱就将他藏起来，明明满心不忿却还要扮演自我牺牲的救世主。
我真是愚蠢到无可救药！
狠狠唾弃自己之后，我决心不再沉迷于虚幻的安稳，而是在有限的一天内尽量去体验不同的生活。
我尝试过告诉克莱恩轮回的事情，然后抓着将信将疑的他一起逃离这座城市，在郊区的旷野上仰望满天繁星；我们也会像普通情侣一样造访各种约会圣地，去最负盛名的餐厅吃饭，或者在摩天轮上将城市风光尽收眼底；我们一起看完了上映的每一部影片，在漆黑的放映厅中悄悄牵着手……
当然，这其中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危险和死亡，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再选择躲藏起来。为了承受悲伤，我的内心总是会下意识忽略克莱恩经历死亡的事实，转而将注意力转移到下一次该如何应对上。但是渐渐习惯克莱恩的死亡这件事也让我感到恐惧，这让我很难把他看作一个真实存在的人，随着事情重复的次数不断增加，我所做的一切都更像一个流于形式的流程，而他变得像是某种象征胜利的符号。
于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一遍遍提醒自己：这是我与克莱恩一起经历的真实生活，而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提档的轮回游戏。
“嗯？你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糟糕，走神被发现了。
“不，没什么。”我垂下目光，掩饰着心里被往事勾起的情绪，开始思考今天余下的时间该怎么度过。前一天我们刚好一起完成了去附近的山上观赏落日的成就，再之前的日子也一直在外面奔波，偶尔我也有点怀念家庭日常的温馨氛围。
“待会一起去超市吧？看看晚上想吃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反正都是我做饭。”
我喜欢看他吐槽时候的神情，浅褐色的眸子里藏着狡黠的光，显得特别生动。
树上的124朵玉兰如云似霞，树叶间投下的256个光斑犹如繁星，正是一派初春的好光景，只不过这永不凋零的花和永不枯萎的叶，连数量都没有任何不同，廉价的就像商店橱窗中的塑料制品。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聊着天，很快来到了附近的超市。略显俗气的装饰，吵闹的音乐，此时倒是让我觉得充满了生活气息，我没承受住这些洗脑音乐的攻击，嘴里跟着哼唱起来。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唱这些歌？”克莱恩带着探究的眼神问我，表情里带着揶揄的笑。
其实本来是不会的，架不住一次次轮回中总免不了要去超市。
“嗯，听多了就会了。你想听哪一首？支持现场点歌哦。”这倒不是我吹牛，经过不知道多少次超市背景音乐的洗礼，我已经对每一首歌倒背如流了。
“光是广播就已经够吵了。”克莱恩调侃着，推着购物车向前走去。
我脚步轻快地跟在他附近，要不是购物车此时在克莱恩手里，我不介意再表演一段“购物车滑板”，其他人要嫌弃我那就随他们的便吧，就算是克莱恩会气急败坏地骂我幼稚鬼，他也只能生气这一天而已。反正到了明天，除了我谁也不会记得这件事。
我在心里暗自将需要注意的事项列成一份清单，比如防止前方高层货架上的货物滑落，还有提醒工作人员水产区地面湿滑的问题，举报了一位在仓库区抽烟的工人，化解了一场本可能引发踩踏事故的骚乱……这些都是我在之前发现的能对克莱恩造成威胁的安全隐患，经过反复尝试，我甚至已经能在不被克莱恩注意的情况下避免问题的发生。
在路过货架时，我顺便帮正在梯子上工作的码货员扶稳梯子，虽然这件事并不会对克莱恩造成什么威胁，但我还是不忍心看这个倒霉的家伙从梯子上摔下来，仅此而已。
随着购物活动逐渐走向尾声，我的精神开始变得紧张起来。我从没有在上午的超市“副本”走得那么远，也就是说我对于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我跟在离克莱恩不太远的地方，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扶梯前有一片装饰华丽的情人节促销货架。也难怪，毕竟今天除了是我的生日，也正好是西方情人节，既然没办法买到红玫瑰，至少得有一盒巧克力吧。
“克莱恩，”我叫住了正准备跨上扶梯的他，两手各举着一份不同口味的巧克力，笑盈盈地问他：“你喜欢哪一个，抹茶还是草莓？”
不等克莱恩回答，一声不知名的巨响突然在他的身后响起。我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寒意顺着脊背向浑身迅速扩散，几乎要冻住血管，我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正在从这幅躯壳中飞速逃离，好留下麻木的肉体来承受即将到来的痛苦。
必须做点什么！
感官快速回归，经历过无数次意外的神经在我仔细思考之前就出了应对，我立刻冲到扶梯前按下紧急停止键。此时克莱恩距离故障的扶梯只有一步之遥，好在他还没来得及走上前，我长出一口气，觉得之前几乎停跳的心脏又重新开始运转。
“幸好幸好，”我藏住还在发抖的右手，抬头向愣住的克莱恩展现出一个无瑕的笑容，“没有人在上面。”
幸好，你还在我的身边。
之后我们尽快回到了家里，好在路上没有节外生枝。
一路爬上六楼，刚一走进屋子克莱恩就迫不及待瘫在了沙发上，看起来就像一条慵懒的猫咪，软绵绵没有骨头的样子。
“都说了平时要锻炼身体的，才爬这么点楼梯你就不行了。”看着自己恋人一副打算与沙发不离不弃的样子，根据我的经验，他不在这里瘫上二十分钟是不可能动身的，只好由我担任起将买回来的食物归类的责任。
没想到克莱恩竟然突然起身拦住我，“谁说我不行了？”只见他一手拎起一个购物袋就往厨房走去，一反平时能躺着就不坐着的常态，主动整理起冰箱来，“你今天可千万别插手，全都交给我就好。”
克莱恩这是怎么了？稍作思考之后，我想起来冰箱里藏着的惊喜，他肯定是担心我提前发现才不许我靠近冰箱。想到这一点，我便心安理得地坐下休息起来。
“把腿放下去！”
啊，稍微有点得意忘形了！
克莱恩一直坚持不让我进厨房，大概是为了回击我之前说他体力不好那件事，他总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有着自己的坚持，不过在我看来这也正是他可爱的地方。我坐在沙发上，在他忙碌的背影上沉迷了一小段时间，那熟练流畅的动作就像在指挥一整个交响乐团。
只见他熟练地处理好食材，将它们分别装到各种容器中备用，然后打开咕噜作响的炖锅，食物的香味随着蒸汽一起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厨房。克莱恩轻轻舀出一小勺尝了尝，对菜品进行了调味，接着又投入到酱料的制作中，所有的声音与气味都经由他的手，编织成一首充满生活气息的通俗小调。
我真的很好奇他是如何将一件件事情安排得井然有序，确保每一样食材都在最恰当的时间内得到处理，这大概是某种我永远也不会了解的魔法吧。不过我认为还是不能把所有活都交给克莱恩一个人，便起身加入了他的队伍。
只可惜，我的厨艺大概是这一次次轮回中少有的没什么长进的东西，克莱恩从来不让我下厨。究其原因，大概是之前我的下厨经历太令人印象深刻了吧。
我还记得当时克莱恩看着锅里黑黢黢的，已经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食物作出了这样的评价：“伦纳德，就算你把食材统统火化，我也认为你对不起它们的在天之灵。”
所以我只能替他洗洗菜，倚在门边吃着讨来的番茄，顺便向他提出各种有关烹饪的问题。虽然我很怀疑，光凭理论能不能对我糟糕的厨艺有所帮助，不过只是陪在克莱恩身边，就比其他任何一件事更令我感到满足了。
我饶有兴味地盯着克莱恩完成每一个步骤，炉火和蒸汽卷起的热浪轻轻吹动着他额前的发梢，似乎有什么羽毛般轻柔的触感在我的心头摩挲。我全身心地沉浸在这温馨的家庭氛围中，享受与恋人共处的时光，直到天空染上了暖色，阳光从墙角爬到屋顶时，我才意识到这一天已经度过大半，而我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对即将消逝的美好感到空虚不安，一种久违的平静充盈了我的内心。
那是一种我曾经拥有，但是在漫长的时光中逐渐被淡忘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失去的一部分身心终于被找回来，整个人终于获得了完满。此时此刻，我不再对未来感到迷茫，无论接下来的日子都像今天一样平淡安稳，又或者世界将在明天戛然而止，两者对我而言不再有任何区别。
因为此时此刻，我已经拥有了我所追求的一切。
思及此处，我的嘴角忍不住弯起一道温柔的弧线，眼神也变得无比柔和。
如果按照通常的时间来计算，我和克莱恩在一起生活也该有几年了，换句话说……
“嘿，克莱恩，你说我们现在这样算不算老夫老妻？”我啃了口番茄，漫不经心地将心里的想法说出。
伴随着一声明显的抽气声，我看到克莱恩的身体肉眼可见地震动了一下，就像突然被抓住尾巴的猫咪。我注意到他握紧了手里的勺柄，也许他正在克制自己不要抡起汤勺给我一下。
“谁是妻，你是？”克莱恩偏过头瞟我，目光冷淡中带点不屑，但是微微发红的耳尖还是出卖了他。
“不要在意细节嘛。”我满脸堆笑地凑过去，假装没发现对方羞赧的神色。
“厚脸皮。”克莱恩小声嘟囔了一句，随即有有些恼羞成怒地大声冲我发号施令：“有那个闲工夫讲怪话，还不如快点去整理餐桌，准备吃饭啦！”
“好，遵命。”
今天真是令人满足的一天。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这一天永不结束。”
在这一天的末尾，我听到克莱恩说出了这样的愿望。
一种混杂着愧疚和不安的复杂情绪霎时击中了我，就好像一个你费尽心思隐藏的谎言却被对方不经意间戳破一样，但同时我也感到了一丝隐秘的快乐。
如果克莱恩真的这么期望着，如果这就是他真实的愿望的话……
“唔，也许你可以在下个月生日的时候许下这个愿望？”在我意识到之前，声带已经擅自颤动发声，我紧张地吞咽着，用那所剩无几的唾液润滑我干涩的喉咙。
对于问题的答案，我既感到害怕，又无比渴望。
“哈哈，开玩笑的，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做。”克莱恩毫不犹豫地否认， “想象一下，如果每天都是‘今天’的话，那生日和节日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呢？‘唯一’是百分之百的美好，重复一次之后就变成了百分之五十，不论再美味的食物，再好看的风景，再动听的话语也会因为变得唾手可得而失去了意义。”
我能想象他此时毫无阴霾的表情，这让对答案抱有期待的我更加无地自容。
无论是出于对克莱恩的保护，利用他的信任将事情引导向自己理想中的发展方式，亦或者为了为了将他留在身边，一遍遍许下同样的愿望，不断重复着同样的一天……这所有的一切，说到底不过是我的自欺欺人而已——克莱恩从来没有请求我陪在他身边，更没有要求我拯救他。而我却利用他对我的偏爱，一厢情愿地把他囚禁在这永无明日的牢笼中。
真抱歉啊，克莱恩，喜欢上你的竟然是那么一个自私又任性的家伙呢。
就算是你已经将答案明明白白告诉我的现在，我也还对这牢笼有一丝不舍，想干脆就这样保持现状，待到明天你就会将一切都忘记，而我可以假装一切都从未发生。但我知道该是放手的时候了，在今天的回忆都被一次次重复冲淡到索然无味之前，至少在最后，你我都还是彼此心目中最好的模样。
无论明天轮回依旧也好，一觉醒来发现再也见不到你也好，我都会欣然接受，为独一无二的今天画上完美的句号。
这将是最后一次我以这样的方式陪伴在你身边。
“克莱恩，你不是问我，许的愿望是什么吗？”
开口之后就没有退路，好像要防止自己后悔一般，我不等他作出回应就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的愿望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能与你一起度过今后的每一天。”
“诶？可是，你不是说愿望一旦告诉别人就不灵验了吗……”
“没关系。”
如果那是你的愿望的话，我将如你所愿。
当熟悉的鸟鸣声在窗外响起，紧闭的双眼也无法完全阻隔外界的光线时，我意识到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早上好克莱恩，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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